【圣曜】四季歌
秋——毛衣与太阳与猫
〈毛衣〉
一场秋雨一场凉,连着两个星期的阴雨连绵后,天空终于放晴。道旁的梧桐树叶还绿着,空气里却已经有了秋天的气息。
早上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时候,独孤曜小小打了个冷战。早晚气温骤降,让人只想赖在被子里睡回笼觉。
她叼着牙刷打开衣柜,听见越女软绵绵地抱怨着。江南不比中原,一年四季都是细雨温润,哪里有过这样又干又冷的季节?刚来到这里的时候,她可是适应了好久,细嫩的皮肤受不了干燥的空气,多亏了独孤曜给她的润肤霜才没有干裂褪皮。
早上确实是冷,露在睡衣外面的胳膊都起了鸡皮疙瘩。独孤曜在衣柜里翻找着,扯出一件奶茶色的宽大毛衣来。
毛衣不薄不厚,是休闲款式,针脚结得有点稀疏,上面的毛毛很长。她捏着袖子捻了捻,感觉似乎正合适,于是就搭在椅背上。等她洗漱完出来,淑女也已经起床,正蹲在桌子下面翻找高跟鞋,而花雨还抱着枕头窝在被子里发呆。
独孤曜扎好了头发,把毛衣套上,走到穿衣镜前看。这毛衣是去年一时兴起买的,还从没有穿过,幸好还不过时。她左右转转,颇为满意。越女还在编辫子,花雨洗脸去了,淑女已经速度飞快地画好了妆,一身黑西服踩着高跟皮鞋风风火火地走了,一声“毛衣很好看哦”的尾音回荡在楼道里。
“越女妹妹,花雨,我也走了。”独孤曜笑着道,一边捏了个小心心。卫生间门口探出花雨糊满了洗面奶的脸,面无表情地点头。越女正对着小镜子往头上别卡子,闻言从镜子里望着她挥手。
打开门,独孤曜又从穿衣镜里看了看自己。走廊的阳光泼洒进来,映在毛衣上,看起来甜甜的。
〈太阳与猫〉
走出教学楼的时候,独孤曜一眼就看见花坛边长椅上晒太阳的那一团猫。
于是她拖着旁边的圣火就走过去,圣火知道她就是喜欢这些小东西,也乐意由着她玩,只是多少担心她被抓伤,恨不得剪光全校野猫的指甲。
秋冬的太阳贵过黄金,那黄狸花猫盘踞在长椅的一角,揣着两只爪晒得迷迷糊糊,直到被手指揉上了脑袋,才眯着眼懒懒地“咪呜”一声,一边打着哈欠仰起脑袋,明摆着的“快给朕顺毛”。
独孤曜也在长椅坐下。中午的太阳实在是好,她向后靠去,贴进圣火温热的怀里,仰着脸看蓝天。秋天的天空很高,细细的云絮漂在上面,像棉花糖拉出来的条条,空气里有雨后湿润的土壤的香。
她正眯着眼惬意,手底下感到毛茸茸的触感拱了拱。一睁眼,就看到那只黄狸花挤着飞机耳往她手掌底下钻。她扑哧一笑,正想抱过那大黄猫,又感觉肩膀上的脑袋不安分地往她颈窝里拱去了。
“干什么?痒。”独孤曜笑着,作势推开那金棕色的脑袋。圣火不依,一双大手环过她的腰搂住,脸埋进长毛毛的毛衣里,深深吸了一大口。
“喵嗷……”
脑袋上的手干脆移开了,狸花猫抬起头,用震惊而谴责的目光望着这个抢自己关注的男人。
狂妄的人类忽视了它,只是紧抱着梳毛官一个劲地在那件毛毛的衣服上蹭来蹭去,就好像那些找到伴侣的同类,急着要标注自己的领地似的。它看着男人扒开梳毛官的衣领,露出一小段雪白的脖颈,然后张嘴咬了上去。
对上那异色瞳的瞬间,狸花猫炸起了后背毛,轻轻“哈”了一声,甩着尾巴跳下长椅窜进树林跑了。
独孤曜看着草丛里一闪而过的黄尾巴尖,在圣火大腿上锤了一下。
“为什么你要醋一只猫?”
圣火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。
“因为小花猫今天的毛衣好可爱,我也想好好撸一下啊。”
冬——热腾腾的早餐与晨跑与瞌睡虫
〈早餐与晨跑〉
冬天,可以让人睡到天昏地暗的季节。
花雨和越女都可以睡,连淑女也在没有课的上午拒绝早起选择赖床,但是独孤曜不可以。
公寓楼对面,英俊高大的混血男人静静站在那里。他完全不怕冷似的敞着羽绒服,胸前一条火红的围巾倒是系得工工整整。他一手叉着兜,一手拎着一个保温盒,视来往女生惊叹的目光与无物,一双异色瞳只专注地望着公寓楼门口。
凛冽的风时不时吹下树枝头的残雪,冬天特有的明亮的灰白色天光映着那些晶莹的冰絮,落在金棕色的发丝里,钻石一样闪耀。
独孤曜打着哆嗦走出门的时候,看到的正是这么一个景象。
她笑起来,走过去站在他身前,伸手扯了扯那条围巾。
“拉链都不拉,系围巾有什么用?”
圣火张开手臂把她环进怀里,暖烘烘地蹭着她的侧脸。
“小花猫的围巾比较暖和。”
这男人是不是太嘴花了点?独孤曜想着,没忍住在温暖的怀抱里打了个哈欠。
不过,这家伙是真的不怕冷啊……
操场上还覆盖着厚厚的积雪,只有环形的跑道被清理出来,远远看过去像个撒了糖霜的甜甜圈。
冬天晨跑这项堪称自虐的运动也记不清是谁提出来的,很大概率是刚认识时被圣火三言两语逗炸毛的独孤曜。不过赌约的内容慢慢被遗忘,晨跑却保留了下来,成为了落雪季的小小情趣。
他们两个并肩跑着,脚下冻硬的塑胶跑道“啪嗒啪嗒”响着重叠的节奏。女孩子的手指尖在冬天总是湿湿凉凉的,于是圣火一只干燥火热的手总是牢牢地包着独孤曜的手,揣在暖和的衣兜里。
两个人一致的步伐没有使牵手成为彼此的掣肘,这是三年来他们磨合完美的默契。冬天干冷的空气随着呼吸一下一下闯进肺里,鼻尖冻得发麻,身体反而越来越热。呼出的空气渐渐像火在烧,脊背上渗出的汗水开始浸湿里衣,圣火的步伐恰到好处地慢下来,带着有点喘不过气的独孤曜慢慢走到操场边。
“几…哈…几圈?”独孤曜撑着膝盖问。
“……七圈。”圣火也跑得喉咙发干。他拎起背包,从里面拿出装着淡茶的保温杯递过去。
独孤曜接过来灌了几大口,温度刚刚好,她抿抿干燥的嘴唇,拿纸巾抹了一把额前的汗。
保温杯往圣火那边递过去,圣火却不接,只是看着她,一双猫儿眼里弥漫着笑意。独孤曜皱了皱鼻子,抬头吻了他一下。
“这下好了?”
圣火接过杯子,一边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:“小花猫嘴角的茶果然更甜一点。”
独孤曜一拳锤在他胸口:“快喝!”
操场边那唯一的一个抹干净积雪的秋千是他们俩的固定座位。独孤曜坐在上面晃着腿,一边从保温盒里拿出热粥包子和鸡蛋来。
“唔,不错。”她咬了口包子,十分满意。
圣火正给粥插吸管,一抬头看见她脸颊鼓鼓,笑着伸手去戳:“这么说我明天可以点餐喽?”
明亮的异色瞳眯起来,显得里面流转的笑意更加深邃。
“我得好好想想……明天的早餐吃点什么。”
〈瞌睡虫〉
睡不醒的冬三月啊………………
偌大的教室里出奇安静。独孤曜一手托着下巴,被暖气烤得迷迷糊糊。眼前比笔记本上的字迹摇晃着重叠,越来越模糊…………
鼻尖碰上了桌面,她猛地清醒过来。
PPT已经换了一页,老师还在嗡嗡地讲。她扭头往旁边看去,圣火枕着胳膊,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。
教室里很热,他脖子上的围巾已经扯开了。金棕色的发尾散开来,和睫毛一起随着呼吸上下起伏。
“像只大猫。”独孤曜想。
她慢慢地伸出手去,在他微张的嘴角戳了一下。圣火没有反应,睡得很沉的样子。
独孤曜胆子大了起来。她指尖按上圣火眉心,顺着鼻梁滑下来,一点点描摹他的嘴唇。
圣火似乎感到痒,抿了抿嘴唇,脸往后缩了一下。
独孤曜轻轻笑了起来,她伸手就要去捏圣火的耳垂:“还睡,还……”
伸出去的手骤然被掌心包裹,圣火闭着眼精准地攥住她作乱的手,看也不看就拉到嘴边,在无名指上啃了一口。
“别闹。”
他低声咕哝着,诱哄一样的语气,火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扑在独孤曜手背上。
五个指尖被挨个捏了一遍,圣火似乎十分满意,把她的手往脸边一搂,用额头蹭了蹭,分分钟又睡着了。
……真像个圈占猎物的大猫。
独孤曜看着被占领的右手,决定放弃记笔记。
这可是冬天,暖和的屋子里,还有热乎乎的男朋友。
所以偶尔偷一次懒,没关系的。
春——踏青与自行车与祈愿树
〈踏青与自行车〉
M大春天的固定活动,官方讲是为了弘扬传统文化,实际上被人们过成了野餐加联谊。
穿着华丽汉服的姑娘们像散落在草地上的花,手工的蹴鞠在绣鞋和裙裾间跳跃滚动。轻笑软语和着环佩叮咚,香风阵阵袭人,吹动长发和彩帛,吹落女孩们鬓边的桃花。远远望去,还真有那么些故景遗风。
只不过…………
独孤曜有些无奈地拎着裙摆,看着一身利落圆领袍的圣火……和他旁边的双人自行车。
“理想很丰满。”她说。
圣火闻言挑了挑眉:“宝贝,你是不是有点小看我?”
猝不及防的重心变化让独孤曜惊呼了一声。圣火一手扶着自行车,单手把她举了起来,稳稳地搁在后座上。
“有种强抢民女的感觉。”圣火评价道,一边收拢起青色的裙摆,在独孤曜大腿处打了个结。
独孤曜笑出了声:“还知道强抢民女,看来我是小瞧你了。”
“我知道的多着呢。”圣火一脸坏笑。
“厉害了。”独孤曜在他腰上掐了一把。“说说最近看了点什么?”
“嗯……”圣火思索了一下。“《聊斋志异》。”
自行车是个神奇的东西,踏板踩起来的时候,可以追上风的足迹。
独孤曜的手牵着圣火腰间的蹀躞带。面前的脊背宽厚得格外令人安心,肌肉的线条在薄衫底下滚动,热量通过空气辐射过来,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。
她看着圣火脑后用红发带扎起来的小揪揪,圣火今天把刘海都梳起来了,露出了好看的额头,高挺的鼻梁和一双异色瞳更加显眼。此时被风一吹,一两缕不安分的刘海又给从小揪揪里吹了出来,翘在他头顶上随着风扭来扭去。
也不知是怎么戳了笑点,独孤曜扑哧一声,然后就咯咯咯笑得止也止不住。圣火被她笑得莫名其妙,放慢了速度转头看她。
“笑什么这么开心?”
独孤曜一抬眼,就看到那几缕碎发顽强地直竖在圣火额前,一时间笑得更厉害,整个人都埋在了圣火背上。
问不出来个所以然,圣火腾出一只手,伸过来揉乱了她的头发。见她还在笑,于是恶作剧地一晃车把,握住了环紧在自己腰间的手,又加快速度往前骑去。
“别走太远了。”独孤曜捏捏他的手指。“越女找不着我要着急的。”
“真不想回去啊。”圣火叹道。暮色已经轻柔地笼上了天空,橙黄的晚霞里有风筝黑色的剪影。
他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女孩,像看着静夜里绽放的昙花。
“按照你们那些故事的套路,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把你的绣花鞋脱下来抢走,然后你就别无选择,只能属于我了?”
〈祈愿树〉
越女焦急地站在人群外,手机上的“正在接通”闪了几下,还是黑屏了。
“这是怎么了呀?”江南女孩的声音都快要带了哭腔。
“肯定没事的。”一直默默站在她身后的白虹出声安慰着:“有老大和她在一起呢。”
越女吸了吸鼻子,接着拨电话。
“哎?”白虹忽然出声。“那不是他们吗?”
“姐姐!”越女一看就往过跑。“这是怎么了?!崴脚了吗?”
白虹也惊讶了:“老大!你把人给摔了!”
“我没有!”独孤曜拿脚后跟敲圣火膝盖:“放我下来!”
圣火笑着把背上张牙舞爪的小花猫放下,怕她踩地上凉着扎着了,直接放自己脚背上站好,才从腰带上把那双绣鞋解下来。
“老…老大?你……”白虹舌头都打结了。“你这是干什么呢?”
“呀!”越女捂着嘴巴拉了他一把。
“看什么看。”圣火头也不抬,专心给独孤曜穿鞋。“还不赶紧扭过去,非礼勿视。”
没等他说完,越女已经拉着一脸黑人问号的白虹跑进树林里了。
“唉,有点木啊……”独孤曜看着他俩的背影。“白扇他们还有得闹呢……”
“先不管他们。”圣火站起来拉住她的手。“我们去找好地方。”
东风夜放花千树,更吹落,星如雨。
夜幕已降,一盏盏纱灯亮起来,点缀着粉白的桃花林,汇成一片光河。
独孤曜眯眼看过去,花瓣在光照下有种半透明的质感,像一片片剔透的水晶。
枝叶间垂落鲜红的祈愿丝带,重重叠叠的笔划写着两个人的名字,底下缀着小金铃,风一吹就叮叮地响。
“我不太喜欢这个,有点吵。”独孤曜说。
圣火笑了:“我可爱的小花猫,不愿意让自己的愿望惊醒花间沉睡的精灵吗?”
独孤曜摇头:“觉得没什么意义罢了。”
“那我们换别的。”圣火从背后搂住她,贴在她耳边说。
两根发带拆下来,一根淡青,一根火红,并排放在手心。
圣火从手腕上褪下来一根发圈,把独孤曜散落的长发重新扎起。
两根发带结成同心结,扔出去高高挂在树梢。
就算被风吹走也不用在意,因为不管吹到哪里都会在一起。
就像……
“不用怕。”圣火的声音响在耳边。“我一直在这里。”
这是大学里的最后一个春天,最后一次踏青。
要毕业了。
夏——怀抱与玫瑰花与远方
〈怀抱〉
好渴……感觉有点恶心,又好像是有点饿,但是不想吃东西。
脑子缓慢地转着些抓不住的念头,视线的边缘扭动着光怪陆离的线条。时钟的声音在耳朵里一直响,地震一样,咔啦!咔啦!咔啦!
脚在往前走,但是这是要去哪儿呢……?
自动门无声地滑开了,深夜的风一下子吹到脸上。
对了,想起来了。
我好想你……
独孤曜径直往前倒去,倒进一个宽厚的怀抱里。
圣火看着胸前那张苍白的脸,紧紧抿着嘴唇。
他伸手解开了独孤曜颈前的衣扣,拆下她的工作卡,然后一弯身把人横抱起来。
旁边的保安捡起地上的包,赶在他前面拉开车门。圣火小心地把睡着的独孤曜放在后座上,在她脑后垫了靠枕,又脱下她脚上又尖又细的高跟鞋。
手指拨开散落在她额前的头发,擦掉额头上的一层薄汗,在皱起的眉心揉了揉。独孤曜似乎感到舒服了些,翻了个身彻底陷入沉睡。
展开毛毯轻轻盖过她肩膀,圣火从车里钻出来,接过保安手里的包。那包很重,里面厚厚的资料上记满了笔记。
“唉——”保安叹息着。“太辛苦了。”
“谢谢。”圣火苦笑。“她太倔了。”
“你可以劝劝她嘛。”保安在这里工作了很久,早就熟悉了这一对年轻人。“她肯定听你的。”
圣火摇摇头:“我和她一起。”
〈玫瑰花与远方〉
独孤曜觉得自己睡了有一百年。
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人给她洗过澡,喂过水和吃的。每一次醒来的时候那人都在,有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,温柔地把她重新送进梦里。
她伸了个懒腰,床很软很舒服,但是身边没有人。于是她彻底清醒过来,揉了揉眼睛,看见一线细细的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漏到对面的墙上。
卧室里也没有人,旁边的枕头上有躺过的痕迹,带着和她一样的洗发水味道。独孤曜埋进去蹭了两下,有点想赖床,但是更迫切的需求还是让她坐起来,穿着拖鞋打开门,来到客厅里。
“圣火?”
没有人应答。厨房水池里“嘀嗒”一声,空气中好像还残留着食物的香气。秒针吱溜溜转过一圈,阳台上的玻璃风铃在微风里叮叮轻响。
——好像有什么不对。独孤曜想着,心跳莫名地开始加快。
她往前走,一步一步迈进阳光里。余光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,她心里一动,有所预感地转头——
一簇深红的玫瑰,盛开在铺着素色格子桌布的小餐桌上。
身后终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,高大的影子笼罩过来,把独孤曜纳进怀里。
攥紧的手指被轻柔地打开,然后十指相扣。
“我的小花猫。”圣火的声音里有几乎满溢出来的温柔笑意。“你要不要考虑……和我来一场旅行婚礼?”
熏风拂面,绿萝的叶子舒展着缀了满墙。从窗口望去,一片碧空如洗。
夏天来了。
END
从夏天拖到冬天,我是个废物_(xз」∠)_
给世界大宝藏曜曜,要快乐哦!
评论(2)